七月病

HOZI-火烧云/(短篇完结)

火烧云


“你看见那个直角就把方向盘往右打死,往右,你这是右吗?!你到底长没长眼睛!”

权顺荣眯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听着身边小个子教练的训骂声,终于在车尾碰到花台的那一刻到达巅峰。

小个子教练骂累了,摸出一盒口香糖。深吸一口气对着权顺荣不咸不淡的开口:“再来。”

权顺荣胆战心惊的看着旁边那一头粉毛,默默的在心里刷新对这个人的认知。其实旁边这个人也不能叫做教练,他以前和权顺荣是同一所高中的,挺会唱歌的文艺社社长,叫李知勋。

驾校是李知勋他们家开的,不大的小县城就这么一家垄断行业,高考毕业的那个夏天李知勋就考到了驾照,每个寒暑假教练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过来当个助教什么的。

权顺荣也是高中毕业两年后才又一次碰到李知勋,那人染了粉色的头发,别人染的头发都是越来越浅,李知勋去补了一次色后反而比以前更深,仿佛一团火烧云。

第一天去驾校报名的时候权顺荣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个子小小皮肤白白粉色头发的李知勋,想着都毕业两年了人家说不定根本记不住自己于是缩着头赶紧交了报名费领着单子果断遁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整个驾校都是他们家的,因此还被他发小全圆佑质疑了一番到底是不是本地人。

权顺荣哼哼唧唧半天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去吧万一又碰上面,不去吧学费都交了而且肯定还要被他妈念叨半天。

全圆佑不解:“碰见了又能怎样啊?”

权顺荣一哽心想这我要怎么给你说我自己都不愿意回忆,面对全圆佑热切八卦的眼神双眼一黑打算编故事,结果全圆佑脑袋一收:“算了。”

其实也真的没什么。

权顺荣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知道李知勋,对方教室在同一层楼的尽头,每次权顺荣去尽头上厕所的时候都看见李知勋坐在窗户边埋头写作业。李知勋算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个子小长得可爱,很多高年级的女孩都会在背后议论他。

关键声音还特别好听,广播站轮班到了每周三大课间他的顺序的时候听广播的人都会比同时多。往往权顺荣到了周三就会找出各种理由拒绝陪全圆佑去超市买蔬菜小饼干,趴在桌子上装睡实际上竖着耳朵听通过广播电流传来的李知勋的嗓音。

权顺荣从小就挺喜欢跳舞,跳的也还挺不错,入学没多久加入了街舞组,后来整个文艺社开大会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李知勋就在隔壁声乐组。

他声音这么好听,唱歌也应该是好听的,权顺荣想。

可是李知勋这个人仿佛没什么朋友,虽然很多人喜欢他,但他老是独来独往。权顺荣在晚自习的时候和同桌小声的聊着天,同桌说:“那个李知勋就是个怪人,谁都不理,到最后也没谁敢理他了呗。”

权顺荣觉得不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没和李知勋来往过,他老觉得这个人不像大家说的那般冷漠,他觉得他长得可爱声音也好听,就是让人喜欢。

权顺荣这人说白了有点中二,他觉得为什么李知勋每天看上去都不开心,想多了就觉得李知勋非常的需要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在身边。高二的时候李知勋已经成了文艺社社长,权顺荣作为街舞组组长去交文艺晚会舞蹈表演名单的时候顺带着夹了一张纸给李知勋递过去。

意料之中的没等到任何答复,权顺荣读了艺体,每天一半的时间都在校外练舞就这么毕业了。

后来也没了下文,只能算是一段无疾而终并且也算不得多惊心动魄的单恋。

权顺荣想,李知勋这样冷漠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他,心里建设一番后雄赳赳的就奔赴驾校了。

结果第四天刚轮到权顺荣上车教练就下车了,说是还要去接另一批新生会有一个助教过来带大家——话还没说完顶着一头火烧云颜色头发的李知勋就过来了。

接下来在长达十五分钟的李知勋教育时间里权顺荣刷新了一次又一次的认知。

…………………………………………看上去个子小小的李知勋为什么这么会骂人啊??谁说的他每天都死气沉沉啊他骂人的时候可太生龙活虎了!

权顺荣小心翼翼的点火挂档,结结巴巴的开口:“助……助教,那我接下来,怎么办啊?”

李知勋深吸一口气:“你先把车从花台上开下来。”

权顺荣内心宽面条泪心想我教练呢我的黑皮教练呢赶紧过来救救我,结果直到课程结束黑皮教练都没有再出现过。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权顺荣已经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寒假最困难的就是早起,神志不清的权顺荣裹着羽绒服迎着冷风上驾校练车,被李知勋臭骂一顿又迎着冷风下车。

不得不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学车的料,权顺荣费力的掏出手机给全圆佑发微信。

T T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你干嘛。

权顺荣心累手也冷懒得再解释反正也只是想骚扰一下他,也就不回了。

真的朋友一定能从颜文字里就读懂我的心情!

在待训室坐到浑身冰冷,权顺荣觉得自己要睡过去的瞬间被人拍了拍肩膀。

李知勋站在他面前,表情似乎还带着点愧疚开口:“权顺荣,你吃早饭了吗?”

权顺荣顿时没了睡意搞不懂这个场景算是个什么意思,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没吃。”

李知勋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冒着热气的饭团递过去:“那你吃,吃了再练。”

权顺荣迟一步的抓住了重点,艰难的开口:“你……还记得我啊?”

李知勋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又晃了晃手里的饭团示意权顺荣接过去。

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了李知勋的手,即使是握着热饭团也仍然冰凉的触感,权顺荣啃着饭团的时候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想着李知勋太小个了他怎么不多穿一点呢。

李知勋递了饭团后又转身上车指导其他学员倒车,权顺荣隔着待训室的玻璃窗看他小小一只窝在副驾驶,黑色的羽绒服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一颗火烧云似的头露在外面。呼出的二氧化碳凝在玻璃窗上成了雾气,慢慢的就看不清楚,权顺荣坐了回去盯着手里剩下的小半个饭团发呆。

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至少单方面认识的时间不短——然而除了传闻、听说、极少次数的几次打交道,权顺荣发现真的没有和李知勋好好的相处过。那一段模糊不清的单恋,也显的毫无逻辑和由头。

不说别的,或许真的可以和这个人成为朋友呢?

权顺荣暗自下了决心,把最后一口饭团塞了进去。

再次上车的时候权顺荣已经放松很多,既然下了要好好的去了解这个人的决心,下意识的偷瞥了两眼身边的人。

坐在后排的另一个女学员是刚毕业的高中生,被李知勋的骂声淹没后一直缩在后排看别人练车,看着权顺荣手刹都没放就打算起步赶紧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提醒:“手……手刹没放。”

权顺荣哦哦哦点着头赶紧去放手刹,其间慌乱的看了眼李知勋的脸色。那人仿佛也是因为起早床困顿着,刚才立了一圈下马威后整个人窝在座位上好像是要睡着的状态。

呼——

权顺荣松了口气调整好心态打算起步,身边眼睛半闭着的人突然起身凑过来,权顺荣眼前突然一片火烧云的颜色。李知勋右手环了过来,呼吸落在权顺荣的颈窝里:“安全带。”

拉完安全带又坐了回去继续半闭着眼,权顺荣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看错,李知勋的脸仿佛和他的头发颜色是一样的。

对方开口:“起步吧。”

后座的女学生发出了应景的感叹:“哇,李助教突然好温柔。”

一圈下来居然相安无事,李知勋在他下车的时候声音仿佛也带了笑意嗯了一声。

权顺荣四舍五入就当李知勋对他笑了,心情立马愉悦起来脚步轻巧的回了待训室又摸出手机骚扰全圆佑。

QVQ

全圆佑果然又是秒回:你到底要说什么!!!

权顺荣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那边的怨气,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握着手机喜滋滋的回复——

我不跟你说。

练完车后权顺荣站在路边看着其他学员一个个骑着车回家有点不知所措,来的时候是打车来的完全没想到驾训场这么偏根本打不到车回去——也根本没想过回去的问题。

李知勋开着车停在面前的时候权顺荣看向他的表情已经称得上是崇拜李知勋的身影在此刻史无前例的高大,“你你你”了半天后赶紧打开车门上车。李知勋面无表情的解释说我就是开车出来看你在这里站老半天了想着校友一场举手之劳但是你别想着每天都——

话还没说完权顺荣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还揉了揉,笑眯眯温温柔柔的说了句:“知道了,谢谢啦。”

时间仿佛被静止,几秒钟后权顺荣松开手坐回去整个人被“我操我在干什么”的懊恼包围。

李知勋强行表情管理后点火起步,权顺荣在摇摇晃晃的回程路上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和李知勋,可以说是从来没有真正熟悉过,那张让权顺荣尴尬至今的纸条,一直没等到的李知勋的答复,都在回忆里狰狞叫嚣着证明着两人之间并不是适合这种温情氛围的关系。

即使这样的场景,对曾经的权顺荣来说,奢望了很久。

下车的时候李知勋又叫住了他,权顺荣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的开始心跳加速起来,终于在李知勋开口的那一刻到达了最高值。

李知勋说:“你不骑车也行,我可以接送你。”

全圆佑踩着晚饭点儿敲响权顺荣家门,进门就先给权顺荣肚子两拳。他打的轻飘飘的,权顺荣一看见全圆佑来了也忘了自己大清早骚扰别人这茬只想赶紧拉着他讲自己的驾校奇遇记。

全圆佑说你不是不跟我说吗。

权顺荣又被哽住扭扭捏捏一会儿摆摆手说:“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我不说我忍不了了你得给我分析分析。”

全圆佑倒是对权顺荣曾经高中还有这么一段青涩的单恋而且对方还是李知勋这事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一边吃着茶几上洗好的小番茄一边点点头:“嗯,那然后呢?你真打算让他每天接送你啊?”

权顺荣对全圆佑的抓重点能力产生了质疑,但他也不想把话题往曾经的单恋上面带,于是顺着全圆佑的话接下去:“对啊,他说了可以接送我的。”

全圆佑这人反射弧有多长呢,吃完晚饭两个人关上房门准备开始打游戏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你说你高中的时候喜欢过李知勋?还递过纸条?”

夜里权顺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过往种种,觉得自己除了递纸条那件傻逼事之外应该还是一个拥有良好形象的青少年,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李知勋好好相处那明天练车可千万不能被骂了!权顺荣在一片黑暗里点点头对着自己握拳加油打气,手伸进枕头下面摸索半天摸出手机赶紧上网看看练车口诀。

学习热情偏偏在半夜高涨起来,第二天权顺荣被他妈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意志混沌的坐在餐桌旁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嗦面条,他妈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权顺荣背上:“还不赶紧吃!你不是说驾校助教来接你吗!”

权顺荣吓得半死又想起来这么一茬睡意直接消失无踪,赶紧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完跑去又刷了一次牙然后换衣服。立着一只腿金鸡独立式的换着裤子的时候李知勋来电话问他收拾好了没,权顺荣感觉像是回到几年前在学校的每周三大课间趴在桌子上听广播里传来李知勋的声音那样,一如既往地、温柔又动听的,李知勋的声音。

两人一路无言,李知勋默默的开车,权顺荣被车内暖气烘的又开始犯困眼睛在要闭不闭之间徘徊。到驾校的时候权顺荣回忆着自己昨晚辛苦努力背下的口诀想着今天必须给李知勋一展身手结果一下车就看见黑皮教练对着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着李知勋远去的那颗火烧云脑袋权顺荣咬咬牙把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压了下去。

有李知勋保驾护航权顺荣是他们那一车里面第一个到的,黑皮教练把他赶上车说看看昨天练的怎么样。副驾驶换了个人坐权顺荣反而心如止水还开出了一丝熟练的味道,黑皮教练特别满意的说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权顺荣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满世界眼神搜索那一颗惹人注目的脑袋,直到听见黑皮教练问他和驾校老板儿子什么关系才回过神,连忙回答说以前是同一所高中的校友。

“怪不得,本来我还在想明明今天他不用来驾训场……”

权顺荣受宠若惊开始思维发散的想黑皮教练这话里的信息量代表什么,想着想着一个没注意车尾又上花台了。

驾校专属教练式rap再次在权顺荣耳边回响。

中午李知勋如约而至开着车在驾训场门口等着,权顺荣嘟囔着自己怎么一副被包养的样子一边又开了车门。其实从今天到现在权顺荣肚子里已经憋了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想了想决定迂回一下问一个与现状最近的问题:“今天上午我在驾训场没看见你啊。”

李知勋流畅的打转弯灯超车一边回答着:“嗯,今天上午没有需要我带的学生。”

权顺荣想问那为什么今天要来接他,又怕这捉摸不定的关系变得尴尬,虽然不确定的问题很多但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给李知勋添了麻烦。斟酌了一下语言后又说到:“那以后你不需要来驾训场的时候也不用来接我,挺麻烦你的。”

李知勋直接问重点:“那你怎么回去。”

权顺荣思索了一会儿这个现实问题:“我可以叫全圆佑骑车过来接我。”

又想起来李知勋应该是不认识全圆佑,连忙说明:“就是我发小,以前也是我们那个学校的。”

李知勋点头:“我知道。”

权顺荣还没来得及思考李知勋又是从哪儿知道全圆佑,对方又开口:“我不麻烦的。”

这下是真的没话说。

但是权顺荣真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左思右想觉得仿佛自己那一颗不被确定的心脏又一次开始熟悉的跳动,哪怕被说自作多情也好,也想要问个究竟。

给你的纸条,写给你的话,没能等到的答复,重逢后的关心,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他说:“李知勋,我请你吃饭吧。”

李知勋仿佛意料之中一般,点了点头,默默的把车掉了方向。

真的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权顺荣才意识到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他看着李知勋熟练的点菜,居然有好几样也是他爱吃的。

仔细想来他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能去好好的了解李知勋,比如爱吃什么,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在想什么。然而权顺荣又觉得另一方面这也算是好事,在全然了解到他的所有之前就已经深陷其中,浮出水面的一切都吸引着他去探索水下的未知。这种类似命运感,就显得他的感情就算毫无根据也理所当然。

他捏着茶杯不再拘谨,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想问,我给你的纸条,为什么没有答复呢。”

“讨厌也好,厌恶也罢,为什么就是没有答复呢。”

李知勋喝着茶,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思考再三开了口:“原来你没收到啊。”

权顺荣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回答,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连忙问到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收到。

李知勋露出一副不怎么想回忆的神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摆摆手:“算了。”

什么就算了?

权顺荣急得不想吃饭,他想了很久的答案,他年少时因无望的等待而受伤的自尊,和毫无理由却又真实存在的单恋,怎么就叫算了?

他看着李知勋不再开口的模样,感觉身上的热气慢慢的在消散,到最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寒冷将他包围。

权顺荣试着让自己声音平静一些,开口:“行,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起身只留下了黑色羽绒服的背影和在原地撑着下巴不再说话的李知勋。

权顺荣一回家就打电话给黑皮教练把自己的课程时间调到了下午,又去全圆佑家陪他游戏里大战三百回合把他的那辆电瓶车拐回了家。

全圆佑问那你这是再也不想和他见面的意思?权顺荣一脸犹豫不决的点头:“反正就先这么着吧,能不见就不见了。”

全圆佑搞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又觉得既然权顺荣下了决心还是应该支持他,双手往他肩上一拍,说:“好,那以后他再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不说了。”

权顺荣双手一使劲:“你说什么?”

本来以为全圆佑不认识李知勋所以才敢毫无保留的把过去和现在都一五一十告诉他,结果听这话的意思两个人不仅认识仿佛还很熟的样子,而且李知勋居然还向全圆佑打听自己?

一种徒然的被全圆佑和李知勋的世界隔离开的感觉油然而生,权顺荣盯着全圆佑看了半天,幽幽地开口:“可我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这些事呢?”

全圆佑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是忽略了这些重要的细节,抱歉地解释说那些也都是高中的事了毕业后他也就没向我打听过了。

全圆佑说我一直以为你和李知勋不熟啊后来听你说原来是真的不熟我也没想到你喜欢过他,以前每次他广播的时候你都趴桌上睡觉一点都不像对他有关心的样子我怎么知道啊。

李知勋一直都挺想和你做朋友的样子老是向我打听你,连你爱吃什么都问,后来挺莫名其妙的问我你对他什么感觉,我想当然的就回答说你俩根本不熟你都不太认识他。

全圆佑看着权顺荣越来越不好的表情,心虚地递上洗好的小番茄:“后来你读艺体之后他也没怎么和我说过话了再往后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道。”

权顺荣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跟狗血剧似的,一天之内过往旧事纷纷向自己砸来,以后看电视剧不能随便评论狗血了戏剧源于生活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可权顺荣始终忘不了李知勋对自己说算了的时候痛苦的神情,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在心里恶狠狠的骂李知勋装模作样,可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可以很确定的是,他错过了很多。在他曾经痛苦的时候,对方也不一定就过的如表面轻松。

短暂的沉寂之后,权顺荣起身去穿鞋。全圆佑摸不透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怎样,只好开口说电瓶车钥匙就在鞋柜上你自己拿。

夜里权顺荣再次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又一次失眠,再次和李知勋接触不过两天日子却被那个人搅的稀烂。开始后悔今天自己发的那顿莫名其妙的火气,他在想如果他的方式再恰当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李知勋会不会对他诚实以待,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权顺荣生平第一次庆幸起朋友圈没有访客记录这么一说,他开始翻起李知勋的朋友圈。其实李知勋朋友圈内容很少,偶尔是一两个电脑正在作曲页面的小视频,偶尔是抱怨一两句睡眠不足,再偶尔是吐槽天气不好还要去家里的驾校帮忙。

直到翻到两年前的一条动态,没有配字,就只是一张图片,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四个字:

毕业快乐。

字迹却再熟悉不过,权顺荣翻身起床去开灯翻以前的高中语文课本,在最后两页里终于找到那张夹在中间的纸条,上面也是四个字,一模一样的“毕业快乐”。

权顺荣暗自咒骂一句自己是有多神经大条居然不认识李知勋的笔迹,幸好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没扔这张莫名其妙出现在语文书里的纸条,然而下一秒又疑惑起来。

这明明也不是我要等的回复。

权顺荣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等,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过去询问又想起自己今天中午在饭店说过的话。

他想了想,把那张纸条放在桌上手机对准拍了照,然后给对方发了过去。

他会怎么回答呢,权顺荣睡前还在想着。

第二天睁眼就去摸手机确定好几次网络连接没问题后也没收到新消息,权顺荣心想昨天话说成那样,今天大概也只能自己骑车去了。

下楼的时候看见李知勋的车停在楼下,为了让他一眼就看见还把窗户全部打开了,权顺荣踟蹰半天还是过去打开了车门。

两个人四目相接一言不发的静止好几分钟,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场景又能算什么。李知勋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翻了几下递给权顺荣。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张皱巴巴的纸被平铺在桌面上,上面写着同样皱巴巴的字。权顺荣刚读了一行就果断锁屏把手机扔回去开始怀疑人生,照片里的纸条确实是当年权顺荣递过去的纸条,字也确实是当年权顺荣自己写的字。

可是怎么会这么羞耻呢!权顺荣在内心里痛苦地抱住了头。

李知勋居然笑了出来,关上车窗又加大了车里的暖气,他问权顺荣:“权顺荣,你吃早饭了吗?”


高一那年的运动会选了李知勋当主持人,金秋十月的早晨冷得让人不自觉地发抖。权顺荣他们街舞组被学校拉过来给运动会开幕式跳开场舞,一群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短袖在后台挤在一团互相取暖。

权顺荣小声的给街舞组成员抱怨学校实在没人性大清早让人集合结果正式开幕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他旁边的那个浓眉大眼的组员一边嘬着手里的热豆浆一边点头附和,权顺荣快哭出来说你离我远点行吗你豆浆实在太香了。

过了会儿李知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从他们一群人中借过,路过权顺荣的时候停了下来,他问:“权顺荣,你吃早饭了吗?”

权顺荣来不及反应为什么没怎么说过话的李知勋会突然给自己搭话,一老一实的点头:“没有。”下一秒手里被塞进一杯热豆浆,对方说完一句“那你喝”就一秒逃走留下权顺荣在原地握着豆浆满脸受宠若惊。

刚打算给组员炫耀说快回来我也有豆浆,就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类似于“李知勋真的什么都不喜欢吃诶咖喱也不吃豆浆也不喝”这样的话。

权顺荣哪管这么多,反正是李知勋给的,他就开开心心的喝下去。

好像李知勋总是会关心别人的早饭问题。


回忆摧枯拉朽的奔腾而来,权顺荣有点恍惚,他转过头回答李知勋:“没有。”

李知勋放手刹点火启动,说:“那我们去前面买——”

“我没有收到你的回答,也不懂你的意思,更不明白我不知道的错过的都有些什么。”

权顺荣感觉耳朵发着烫,继续说下去:“李知勋,时间还有那么多,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时间还有那么多,过去的抓不住的都可以干脆地放掉,但是你能不能像我的纸条里写的那样——

哪怕互不了解,可不可以让我靠近你呢?

李知勋从衣兜里又摸出张小纸条,在手心里捏半天才递过去。

“虽然这么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多想,”

“全圆佑给我打了电话。”

“这个是当年没传到你手上的回答,你看看就好,不准读出来!”

车靠着路边的便利店停了下来。

“然后,你想要什么样的饭团,我去买。”

权顺荣看着眼前的人,火烧云似的头发,火烧云的脸。

他知道李知勋已经回答他了。

嘿嘿,真好,他想,以后都是他的火烧云了。

“有没有火烧云味的饭团啊?”






*

Hoshi:!!!

Hoshi:T T

Wonwoo:???

Wonwoo:你有没有一次是可以把话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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